第13章 表白（1 / 1）

辩论赛后，园林二班的几个辩手被班上同学簇拥着，往农大南门而去。

农大的南边，其实是理工大的校园。穿过理工大，才是一条东西向的灰突突的小路。

小路虽小，但是有直达地铁站的昌平25路公交车，更是有一排排的小网吧和小旅馆。

很难说有多少农大和理工大的追风少年，在这里留下缱绻的回忆，又有多少农大和理工大的白月光少女，在这里被拿下了一血。

不过此时园林二班的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自然不是冲着小网吧和小旅馆去的。

米珞帮大家在南门市场旁边定了一家羊蝎子火锅的包厢，提前到了，在等大家。

北京城的羊蝎子火锅，颇有点冬虫夏草的既视感。

在夏天，他们会摇身一变，变成麻辣小龙虾店，满屋整店的辛辣气息和鲜红氛围。

而到了入冬的时候，又恢复了自己羊蝎子的身份，一个个大铜锅热气腾腾的，氤氲着雾气，仿佛一幅水墨画卷。

就是这样的，当老板端着大铜锅进来的时候，显得很有功夫。

他上身直埠长褂，还披着一个灰马甲，进来不过三秒，眼睛滴溜溜地就扫了一圈：

坐在当中主座对着门的，是个腼腼腆腆的小姑娘（桑桑），脸色微红。是个小美女。

右手旁边坐的，是个叭叭叭在讲话的泼辣女孩，美女+2；

泼辣女孩再右边，是一个恬静温婉的大美女，披肩长发，简直像自己失散多年的白月光初恋。美女+3；

而主座左手边，坐着的是一个长身玉立，英气十足的气质女神，美女+4；

其他人，如土鸡瓦狗尔，再也没一个能看的了。

老板总结道。

而且他敏锐地觉察到这里管事的是那个个子高高的气质美女。

于是他恭恭敬敬地走到赵致面前，擦了擦汗手，说：“同学，还点些什么？”

倒不是羊蝎子老板有慧眼识珠的看人才能，实在是因为只有赵致一个人在认认真真地看菜单。

“唔，我们点……1份羊肉，1份牛肉，1份豆皮，哦……还有2份土豆……”

老板一边记着，然后等着赵致的大喘气结束。

许久，他才发现赵致已经说完了。

他这才抬起头，王八绿豆般的小眼睛咕噜噜盯着赵致，满是期待。

十二个人，除了一盘必点的羊蝎子锅底，才点了这些？

赵致被老板盯得有点囧，她实在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她歪着头忖度了一下：“哦，要不……再来一碟毛豆，一瓶青岛啤酒？”

老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你们十二个人欸，这么点儿，够吃吗？”

赵致有点不好意思，她难得地挤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老板，我们……都是食堂吃过……才来的……”

老板看到她的微笑，心里咯噔一下，依稀想起自己真正的初恋，应该算是高一那年暗恋过的一个大长腿学姐。

“好嘛好嘛，晓得了撒。”老板嘟哝了一句，走了。北京羊蝎子店的老板，居然是个四川人。

不到五分钟……菜流水般的……哦不，如尿崩一样，一下子就上完了。

毕竟也没几盘菜。

然后，大妈服务员有点生气地，嘭的一声把包厢门带上了。

赵致如女王般，挑了挑眉毛。

然后，米珞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毛肚。

虞嘉树从书包里拿出2根黄瓜。

何夕从书包里拿出一盒鸡蛋。

桑桑从书包里拿出2瓶白酒。

程斌从书包里摸出1个大土豆和1把小钢刀，开始削皮……

……

1个半小时后，大家终于吃饱喝足。

在女生们的张罗下，把喝得醉醺醺的几个男生搀扶着，准备往门外走。

而细心的班长赵致，带着何夕，还很专业地把喝剩下的白酒瓶，装菜的包装盒什么的，又重新装回书包带走。

这时候身为四川人的老板冲进来收拾东西。他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场面。

居然有人喝醉了？？？

十二个人，就点了1瓶青岛，还他奶奶的喝醉了？？？

……

从南门饭店，到农大宿舍，其实有小一公里路。

再加上现在理工大的南门已经关了，大家得稍微绕下，走理工大东墙根的一段小路，才能回去。

那段小路漆黑黑的，一边是理工大的红墙，一边直接就是麦田，很有知青上山下乡时的感觉。

何夕搀着喝醉了的程斌，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程斌还是蛮壮的，快140斤了。

她一个人根本就搀扶不动。

于是她招呼桑桑，两个人一起搀扶喝醉了的男生。

谁知道桑桑过来，手刚放到程斌后背上，程斌就怪叫了一声，见了鬼一样的躲开了。动作幅度之大，反应之迅猛，简直就像是磁铁的同性相斥。

桑桑很尬。小姑娘绞着手，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怕是要哭了。

赵致看到了，暗暗骂了一声。

程斌又犯贱了，他肯定是歧视桑桑。

其实桑桑刚入学的时候，是有一些外班的男生笑话她穿得土，脸上整天红扑扑的，身上一股子奶茶味的。

但是随着桑桑打扮越来越入时，生活习惯也越来越汉化，出落得也越来越美，确实很久没有遇到过男生歧视桑桑了。

想不到喝醉酒的程斌是这样的人！

赵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过去揪住了程斌的耳朵，把程斌从何夕怀里拉开，丢给了桑桑。

“桑桑，你扶着他。别人都不准扶。他不让你扶，他就自己爬回去！”

何夕也没办法，看了程斌两眼，被赵致拉着走了。

如此一来，真的只有桑桑在扶着程斌了。

这样闹了一下，两个人反而落在了大部队的后面，四周围黑漆漆的。

程斌心里咯噔一下，他其实没有醉得那么厉害。被赵致这么一整，又发觉左手边是桑桑架着自己，可以说，他的酒，此刻全醒了。

桑桑不说话。小姑娘看着身材不高，肩膀却很有力。这是从小做农活的一种有力感。

程斌也不说话，他不敢低头去看桑桑。

往前看，全是黑洞洞的。

于是他只能朝天看。

天上，繁星点点。

北斗七星不在正北，而北落师门依然消失不见。

“你怕吗？”程斌很尴尬，他还是先打破了承诺。中翻中全文应该是：你怕不怕这黑漆漆的周围环境？

“不怕。”桑桑简短地回答。“不过，你怕我。”

程斌心里抽了下。桑桑说的对，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他是很怕桑桑。

“嗯。”他回答到。

“你不喜欢我们藏族人。”桑桑又说。

“嗯。”程斌又老老实实地回答。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当面欺骗桑桑。

他以为桑桑会接着问为什么之类的话，但桑桑没有。

时间似乎静止了。风也是没有了。黑洞洞的不见来路，也未知去路的小径上，似乎只剩下这一对搀扶着的年轻男女，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快入冬的北京，就算没有风，其实也是有点冷。

程斌经过这几句问答，更清醒了，他走路也没那么颠簸了，就走得快了些。

桑桑步子没有他大，此刻却是被他夹杂着向前。

他感到怀里的小姑娘手有点冰冰的，身子也不暖，于是他反过来张开手臂，搂紧了桑桑。

桑桑感到了温暖。她想了想，抬起头，对程斌说：“我现在……也不喜欢我们藏族人。”

“嗯。”

“我喜欢你。”小姑娘说话的时候，鼻头红红的，眼神亮晶晶的。

程斌既没有问：“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呀？我们其实没什么交集；”

也没有说：“啊呀你喜欢我什么呀？我这个人没什么好的……你别开玩笑了……”

“我不喜欢你。”程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