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高峰喝足吃饱之后,为了想急于摆脱段大姐,便决心不在客栈中住,因为他并不打算干杀手。
他轻轻的放着,缓缓的推杯,笑得茂逗人的对段大姐一笑,道:“段大姐,我只是举手之劳,便得到你如此抬受,又是肉又是酒还有银子,也算彼此之间扯平了。”
他看着段大姐头不动面带笑不缓不急的不为所动,便又道:“段大姐,我想事情不会有那么严重,三船帮的人就是多,我可以远离三江,他们找不到我的。”
段大姐仍不为所动,她的嘴巴动。
她说出的话听起来够温柔的道:“你的意思也不是拒绝为段大姐办事了?”
“我不想任凭着刀吃饭。”
“只此一回,下不为便。”
“你出刀一次就够了,小弟呀,你以为远走高飞就没事了,他们也有远追高跟的人物,你注定以刀糊口了。”
高峰捉笑,道:“我埋名隐性,我往人堆里掩藏,或者我出家去当和尚。”
段大姐吃吃笑道:“你最后会去一个地方,你便会永远呆在那儿,再也不受威胁了。”
“请指教什么地方?”
“坟墓里。”
高峰一证,道:“你的话好像很吓人哦!”
段大姐道:“却是句句实言。”
……
高峰不开口了。
但他的脑海里却又浮现他爹杀头的影子。
高杀头为了不让儿子干杀头的工作,才把儿子送往深山中,可算得用心良苦。
如今天下的儿女有几个会听他们父母的“唠叨”?
然而天下的父母却没有一个不爱自己子女的人。
高峰很想听父母的话,可是——
可是他才刚下山就出刀,而且惹得是帮派中的人数最多的三船帮人物。
只不过,当高峰想到父亲的时候,他下决心要走,而且马上就走。
高峰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他九岁的时候高杀头把他送到山里舅家的时候,他连屁也没有放一个,更别说抱怨了。
……
他很懂得礼貌,他小时候跟在父亲身边的时候,父亲就教他要对人有礼貌。
他给段大姐鞠躬,一边温和的笑道:“段大姐,谢谢你的抬爱,更感谢大姐的招待,我走了。”
段大姐仍然不动。
她仍然面含微笑,就好像高峰的走与她无关一样。
高峰转身了,段大姐才淡淡的道:“小弟呀,你怎不等到明天一早再走?”
高峰回过头捉笑,道:“早走比较好。”
“你心中还是怕三船帮的人,是吗?”
“我不想否认,所以我得早点走哪!”
“那么你打算先往那儿走?”
“往北去,然后出关。”
段大姐一笑,道:“好,我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高峰出了客栈,他只是抬头看看天色,便往街北走去,他走的很快,他想在天黑以前赶个三、五十里路。
高峰走了,他觉得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
段大姐仍然不动。
她甚至也不起身送高峰,因为她早己把高峰当作自己的手中的杀手了。
当主子的是不会恭送手下人的。
当主子的只有对手下的人喝叱与使唤。
段大姐仍然只动嘴巴,她的话变得十分冷傲,听起来就好像皮鞭子抽打在人身上那么清脆无情:“把屠山找来见我。”
门口站着个大汉,闻言不回答,转身就走。
这人的行动就等于回答了。
不一会儿,门外风一般的掷进一个瘦高的人这个人的面皮好像是带着一层人皮面具似的看上去那么的灰苍苍暗无光,他的双目阴惨惨冷兮兮,如果半夜这人突然在你面前出现,你不把他当成鬼才怪。
蓝长衫的前摆校在腰带上,那双快靴面上一层泥灰已干,单薄的长裤札紧了裤腿,好像走了很长一段路似的有些微的喘息。
不等这瘦子开口,段大姐开口,道:“可看到刚才那年轻人了?”
“大姐,我看到了,往镇北走去了。”
“截杀!”
“是要他死?抑是要他活?”
“死活不论。”
“大姐不是想收为已用?”
“如果他挡不住你的刀,便也没什么可惜的。”
她的双目一亮直视瘦汉,又道:“他的刀法很特别,小心你的人头。”
瘦汉冷冷笑道:“怕是他没这个本事。”
段大姐嘴角一掀,道:“别忘了三船帮的三江口田鼠被他出刀就切掉两颗人头。”
瘦汉道:“抽冷子出刀没什么了不起!”
他准备回身了。
段大姐又道:“如果他问你,屠山,你怎么回答他?你总不会说是大姐我叫你去杀他吧?”
屠山吃吃笑道:“很简单,我是三船帮的人,哈……”
他笑着往门外走了。
段大姐却没有笑,她只在摇头。
只不过她摇了两下,便又立刻叫道:“把老屠叫回来。”
于是,屠山又匆匆的回来了。
他又站在段大姐面前,他还是那副死样子仍然不开口。
段大姐道:“杀不过就逃,我不想你的头掉在十字坡,屠山,你知道我在用人之际。”
屠山道:“大姐,那小子不是龙,我屠山也不是虫,大姐如此说,看屠山把那小子的人头切掉捧回你的面前。”
这好比一团火,段大姐又往这火上浇了一桶油。
火上加油,屠山当然火大了。
段大姐见屠山走出门,她仍然在摇头,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没把握的事,因为如果屠山杀了高峰,自己还有个屠山,如果高峰把屠山杀死,这证明高峰比屠山武功高,自己有赚不赔,可是——
可是万一两败俱伤,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这件事情传到三船帮人的耳朵里,岂不把他们乐死,把自己气死。
……
段大姐希望能留住高峰,但高峰坚持要走,总不能硬要高峰为自己杀人。
伤了半天脑筋,立刻把朱掌柜又叫进来。
段大姐只对朱掌柜耳边低语几句,便见朱掌柜连连点着头。
段大姐也轻点着头,只不过她对朱掌柜说些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于是,朱掌柜转身就走,匆忙的走出房门,回过身还把房门紧紧关上。
……
高峰走的很快,一个时辰不到便走了三十里,他猛抬头,只见一道小坡在前面,坡下面并立着两个青石板,两块青石板一样高。
两个青石板上还刻着字,一声上面刻着:“泰山石敢当”,另一块刻着“十字坡”。
看得高峰瘪笑不已,因为他算是半个文盲,那管他这么多,两块青石上八个字,加起来他只认识三个,余下的只有字认识他,他不认识那五个字他只认识“山石十”三个字,这还是当年爹教他的,九岁以后去山里,山里人是不管学问的,山里人只管地上长出的东西够不够今年吃饱肚子。
……
高峰耸了耸肩头,便洒开大步往坡上走,三十里他未碰见什么可疑人,三十里他却十分注意每一个他看到的人,只因为他怕被三船帮的人盯上。
夕阳下山了,远处江面上泛起一片银星闪耀,这大地真是太美了。
高峰的衣衫是绸缎的,高峰的肚子也饱饱的,当然,他的口袋中也带着一张大额银票。
他看上去就好像是个富家少爷。
他的模样更叫人看不出他两天以前还是个深山中的放牛郎。
人逢喜事精神爽,得意之时要歌唱。
高峰也会唱,歌词虽然不会,调调儿还能哼两声。
只不过他刚刚开口哼,忽然面前猛一暗,那样子就让他想起大山里的花斑大豹子。
豹子就是趁人不备当头扑下,豹子的扑人技巧是天生成的,它的双爪捧上面,张口猛一咬,就好像它把人头当馒头一样咬。
高峰当然反应快,他一直保持着警觉。
当黑影罩上来的时候,他立刻斜倒地上连三滚,他也看着一道极光在他的身边连着闪。
高峰自地上斜弹而起,他的手中便多了一把短刀。对面那人七刀均落空,便冷冷的往高峰逼着。
“你是谁?”
“老子是你老祖宗。”
“你大概就是三船帮的人吧?”
“三船帮每个人都是你老爷爷。”
行了,这就等于表明来人的身份了。
高峰只看到对面那人的两双眼,因为那人面上带着一块花巾。
“你干嘛蒙着脸?难道你丑得见不得人?!”高峰笑道。
那人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冷冷道:“小心你的脑袋吧,儿。”
他的刀尖尖的,刀把处却宽宽的,这种刀回抬最快,正反手均会要人命。
高峰道:“朋友,别这样啦!你让一步,我退一步,不就没事了?海阔天空嘛!”
“去你娘的海阔开空,我们的人头都被你小子切掉了,还他娘的风凉话不是。”
高峰睨眼邪笑的道:“我是个大男人,不能眼静静看着五个大男人围杀一个女人,换是你老兄,也一定与我一样会出刀的。”
“江湖搏杀随处可见,你个王八蛋都去管?”
高峰捉笑道:“以前不知道嘛!老兄,你若放我一马,以后我一定不再多是非。”
“这是一辈子也脱不了干系,因为你也无法叫那死去的两人活回来。”
“如此我只有等你们找我报复了?”
“你才知道!”
“我求你们也不行?”
“你只有一死,一死百了。”
“可是,我………我又不想死。”
那人嘿嘿冷笑道:“你非死不可!”
高峰毛了心。
他暗中紧握刀,真够他瘪的,道:“老兄,难道要我给你下跪?”
那人冷笑连声,道:“就算你自断双腿,你也休想我帮放你生路一条。”
高峰简直要气炸了,低沉着声音,道:“奶奶的,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这里好话说尽,你那里死不买账,不就是玩刀拼命吗?放马过来,看看咱们谁要谁的命。”
对面的人吃吃笑,蒙面中还抖动着,道:“好小子,你终于大梦醒过来了,你就死吧,我说儿。”
那把扳也似的长三角尖刀,出手便是十九刀宰过去,口发出虎叫,宛如要把高峰切成数断。
“噌,噌,噌。”
空中爆发出切割声,便也发现那蒙面人的刀被高峰的短刀削断成四截弹落在地上。
高峰使了个大旋身,短刀闪向那人的脖子根,便也带起一缕血雨。
只不过那人的头未掉。
那个人还会跑,而且没命的往十字坡下面逃高峰不追杀,他只高声叫:“我不切下你的人头,朋友,我不想多杀人,请你们别再找我麻烦。”
逃的人早就不见了。
逃的人脖子上挨一刀。
高峰如果要他的命,那人的头就要送他啦!
……
望着地上被刀削断的几截刀,也看看地上流的血,高峰这才发觉他的短刀是个宝。
这个宝,简直就叫他爽歪啰!
当然,更令高峰高兴莫名的,乃是他的头躲与刺杀身法,太妙了。
他是无师自通的,这年头不对劲,求师不如求自己,有当师父的只往“钱”看,那神圣的师道早已不见了,有更多的师父们说的很坦然,这年头谁不爱银子,师道是不能当饭吃的。
如果说高峰没有师父,也不一定正确,因为高峰在深山中经常看狼咬架,狼豹扑斗也不少,久了,他便也学会如何去闪躲被咬的噩运。
如今他用在对敌的上面,还真管用。
他以为,跟狼与虎豹学,比跟人学可就实在多了,至少,不用先侍候师父三年倒尿壶,更不用送上一笔银子给师父花用,当然,更不会受闷气了。
高峰很珍惜的把小刀收起来,那个腰带真够妙,刀鞘连在腰带上,右手只要猛一抽,短刀就会很快的出鞘,方便灵活又巧妙,高峰很喜欢。
他一边走,一边抽送着小刀,便也想到了段大姐,如果段大姐不要自己当她的杀手,如果她在“龙记客栈”给自己弄个打杂的小差事,他一定会留下来。
他实在不想当杀手,只因为杀人实在令人不爽。
……
只这一耽搁,天便已黑了。
高峰不能回头走,他觉得再回到“龙记客栈”去见段大姐不但丢人,而且也太窘了。
他一定要继续往前赶路,他也觉得连夜赶路反而会更安全,因为夜里路上人更少。
有时候夜里更冷清,冷清得一个人也碰不到。
只不过高峰刚又走了七、八里,便发觉自己孤单了。
高峰的感触是因为前面的人有一堆。
分不清多少人,而这些人又站在一起,看上去就是一大堆人。
当高峰趟过去的时候,那一堆人忽然之间散开了。
高峰这才看清楚,他数一数一共是七个人。
他再仔细看,其中有三个他见过面。
那三个人他至死也不会忘记,因为他曾杀了他们的两个人。
当然,那三个人正是三船帮四当家勾上天与“三江四鼠”中仅存活的老大与老三两人。
的另外四人也不弱,四个都是大个子,其中二人双手牵着手篙,看上去正是撑船人。
五把利刀与竹篙,高峰看了好瘪心,不用问一定是三船帮的人。
但他还是开口问:“各位可是三船帮的吧?”
勾上天一冲而前,嘿嘿冷冷反指着自己鼻尖,道:“你他娘的明知故问呀!”
他在咬牙,因为高峰闻到嚼干豆的声音。
勾上天这时候当然不会吃干豆,他龇牙咧嘴的又道:“这才两天吧,你把你勾大爷忘怀了?”
高峰面对七个凶残汉,他当然全身戒备着,道:“你是三船帮四当家,在下当然明白,我是想知道另外四位,可否自我介绍?”
勾上天冷冷道:“想知道你将死在何人之手,好,勾大爷这就先为你介绍。”
他指着两个端铁桨的大汉,道:“小子,你可要仔细的看清楚,他二位乃是铁浆震三江白自在与白自大昆仲,嘿……白昆仲也是我帮的三堂兄弟,勾大爷不相信你能承受他兄弟一浆砸。”
高峰笑得甚逗人,道:“二位白爷多多手下留情,在下实在经不起砸,还望……”
白氏昆仲仰天大笑。
那白自在笑的真自在,他笑着道:“好哇,几曾见过段老婊子手下如此歪种的家伙,真叫人爽,哈……”
白自大也接道:“他娘的,怕打呀!”
高峰道:“天下那有不怕的,你二位那浆一定是铁做的,打在身上骨头都会断。”
勾上天冷冷道:“只怪你小子不长眼,三船帮也是你这小子敢惹的呀!”
他指着双手端竹篙的两个大汉,又道:“他二位乃是『双篙搁江』丁化蛟与方成仁二位,正是我帮外二堂兄弟,你小子总该明白了吧!”
勾上天厉烈的道:“你的手段太狠毒了,我输不起,你是段老婊子的杀手,勾大爷更不敢掉以轻心,小子,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会躺下。”
高峰猛翻白眼:“见鬼了,我——不是什么……。”
他的话还在喉管里没有变成字,迎面。“三江四鼠”的老大发动了。
“三江四鼠”老大铁雄挥力便杀,他的口中还大骂:“你小子偿命吧!”
便在这时候,三鼠感觉侧面跟进,两把尖刀两个方向,那么凶悍的搏杀上去。
高峰哪里会看过这种场面,如果此刻他能逃,他会拔腿就逃。
他发觉勾上天的话还真对极了,前后两双竹篙,篙的关端带着尖刺,左右两把大铁浆,任何一边也不敢硬闯。
右侧的勾上天虚势欲扑,他还得应付两只鼠。
看来今夜好像死定了。
高峰当然不想死。
他如果不是少年人一时冲动,便也不会惹上三船帮,当然也不会有这些麻烦。
人,就算是日子苦些,只要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这个人就会活的长久。
高峰也想看自己穿的、吃的、带的,好像变成公子哥儿了可有什么用?今夜就活不成。
……
活不成也要活,动上家伙也就豁出性命了。
动刀子的事就是这样,江湖上不少人是被逼上梁山的,当然有些人动刀是为饭碗。
高峰是属于前者,他是被逼得非出刀不可。
高峰不出刀使只有死,他当然不会呆得任人宰杀。
他出刀之快就如闪电一般。
当对方两把刀已快沾上身的时候,他已经短刀疾削上去了,便也闻得“噌、噌”两声几合为一声。
当另一把短剑斜刺被兜上一他的前胸发出一片极光的时候,他便也不要命似的一头插入那片光焰里。
又是一声“噌”,敌人的短剑被削成三段,三条人影似开花船往外掠去,便见一对铁浆拦过来。
空中已传来勾上天的狂吼怪叫,道:“小心他手中的宝刃。”
另一边,“三江大鼠”铁雄似吓出一身冷汗道:“小子出刀真他妈的怪。”
高峰没空废话,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两双铁奖上。
头一双铁奖他一闪而过,第二双铁浆搁腰打上来。
铁奖带着一声旋风掷来,高峰扭腰学狼跳,他的腰立刻软绵绵,他也躲过了,但他不是真的狼,真狼有两条腿相互支撑着跳,他只有两条腿,所以他逃了上半身,下半身狠狠的的挨了一家伙,幸好打在他肉多的屁股上。
“叭”!
他的身衫被打得往一侧歪倒,却也把他打到随后跟来的成虎右前方,于是,高峰不客气了。
这一回他不用力去阻对方的铁奖,短刀快不可言喻的切向敌人的脖子上。
白自大眼看着短刀切上来,他就是躲不掉,他大叫:“杀!”
他用铁浆回头举起来挡,然而高峰已向他的身喧掠向丈外,便也带起一溜鲜血来。
白自在厉声叫:“兄弟,挡着!”
因为白自大正抛奖双手托着流血的头,实在真怕人头从肩头掉下来。
高峰的人刚落地,背上突然猛一痛,他反应之快已无话好说,因为他在背上火辣辣的时候立刻顺势猛一转,他躲过了衩穿心的一刺,可是另一边他的右上臂与胸上顿时又是一痛,这时候他才发觉那两支竹篙在作怪,两个使篙的人臂力大,相互交叉刺着他。
现在,高峰已是衣破血流,竹篙还在往他的身上扎,简直就好像河面上扎鱼一样,“双篙搁江”丁化蛟与方成仁二人把他当成河鱼了。
高峰当然不会叫人把他当鱼,因为他还不想死。
他也根本不打算死,更无意取敌人的性命。
他如果拼上性命杀敌,刚才白自大的人头已经落在地上了。
如果刚才高峰想到他爹高杀头,白自大也活不成了,因为高杀头是忠于自己的职业人物。
只不过敌人并不知道高峰存的什么心,勾上天就大声喊:“快转紧了杀,不能叫这小子逃了。”
高峰不逃才是傻瓜。
当两支竹篙交叉刺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子比刺来的竹篙要快上那么一点点。
高峰不论高低或有无有路,便立刻拼上小命的往山坡下面逃。
他的后面传来喝叱声不断,除了白家兄弟未立刻追上来,除下的勾上天五人就像疯狗似的猛追不舍。
……
勾上天五人已知道高峰受了伤,而且伤的还真不轻,这种机会是用鲜血换来的,岂肯轻易放弃。
只不过勾上天却也想不到高峰跑功这么好,比个兔子还快许多。
高峰不但跑的快,而且也跑的久。
跑的快不一定就会活命,最重要的是耐久。
如果一个逃命的人,不但跑的快而且又跑的久,这个人一定不会死。
勾上天五人跑了五、七里远,五个人累的大喘气,高峰早就不知道溜那儿去啦!
勾上天大骂:“操死他亲舅娘,逃的真快。”
铁雄怪叫如鼠,道:“这小子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丁化蛟顿脚叫可惜:“真他妈的会撒丫了,老子若非扛着大竹篙,他准逃不掉。”
五个人都大骂,五个人一样的顿足叫可惜。
五个人也只得往回走,走的很辛苦,追人时候力量放尽了,此时走起路来比牛还慢。
……
高峰可没停下来,他跑的更快。
他必须快些跑,当然他早已发觉追他的敌人不见了,当他一路又跑了十几里,他就发觉敌人追不上他了。
他却不能停下来,因为他身上的伤有够痛,那种撕的痛也有点象是被刀子割。
他要找地方先治伤。
他一路跑一面想什么地方能治伤。
高峰经过这两三天的江湖行,好像一下子懂事多了,他知道凡事得多想,多动脑筋了。
他想着三船帮果然势力大,三般帮的人也多,他如果随便找个地方去治伤,说不定伤没治好命已经没有了。
他也想不去依靠段大姐,他不打算跟在段大姐身边干杀手。
只可叹他如今穷途未路,除了段大姐那里,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好地方躲起来养伤。
他逃的方向就是奔向“龙记客栈”,就好像他应该往段大姐身边奔来一样。
……
往段大姐身边奔来的人不只是高峰一个,有个瘦汉也往“龙记客栈”奔去,而且这个人还用一块布巾压在脖子上,鲜血就从他的指缝中往外溢着。
瘦汉奔进“龙记客栈”了朱掌柜一看担心迎上前:“屠爷,你的血。”
是屠山,他被段大姐支往十字坡拦杀高峰。
段大姐的计谋是粗了些,但如果能留住高峰,她觉得值得的。
如果用屠山的命换回高峰,她还觉得赚到了呢!
如果屠山杀了高峰,高峰就不够资格在段大姐身边当杀手。
所以,段大姐立刻派出屠山前往十字坡。真不幸,屠山不但没有把高峰逼回来,而且还挨了高峰一刀。
屠山差一点头就掉了。
只不过这对于段大姐并没有损失,因为段大姐的阴谋永远是完美的。
她还有下一步棋。
段大姐的下一步棋便是命朱掌柜把高峰的行踪吐露给三船帮的人。
她的目的当然有两个。
其一,她要三船帮的人去拦杀高峰,如果三船帮得手,高峰就不足以担当她的杀手。
其二,要叫高峰知道,只有她段大姐身边才是他最安全的庇护所。
现在,朱掌柜与屠山匆忙走进段大姐房里,朱撑柜还急急的问:“屠爷,你伤的重吗?”
……
段大姐吃惊的站起来,她急急的拉开屠山按在伤处的手,用心的看着屠山的伤口,便不由得啧啧称奇,道:“真会玩刀,这刀口还真整齐,就好像一刀切在豆腐上那么齐整。”
她没有安慰屠山,她好像有欣赏着一件很精致的雕刻品似的。
半响,她忽然对朱掌柜道:“快,快将屠山藏起来,找大夫为他治伤,直到他的伤完全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了,才能再叫他露面。”
屠山不开口,他只能看着,他甚至连头也不能点,因为他怕伤口加大,那就没救啦!”
朱掌柜也一样不敢多问。
段大姐的人永远只是服从。
朱掌柜扶着屠山走出门,只转了几转就不见了。
江陵这地方他的人头最熟不过,他如果要藏一个人,这个人就好像自地皮上失踪一样。谁也休想再找到屠山。
……
段大姐突然觉得屠山不该往她这儿跑,因为她怕高峰会跑回来。
高峰有理由跑回来。
段大姐的计划中就是等高峰跑回来。
屠山能逃回来,高峰也能跑回来。虽然,这应该是两码子事,但高峰在段大姐的印象中,他的轻功比他的刀法更叫人吃惊。
段大姐以为,三船帮在得到高峰的消息之后,一定是匆匆的聚合人马。
事情只要在匆忙中凑合,这件事就谈不上有万全的准备,如果这样,三船帮就不一定能得手。
段大姐就觉得高峰人小鬼大,是属于鬼灵精型人物,这样的人物心眼最是灵活。
心灵活络的人是不会吃大亏上大当的。
……
段大姐比心灵最灵活,因为事情的发展,她果然猜中了。
当屠山走后,朱掌柜在段大姐面前交差的时候,高峰已跌跌撞撞的从“龙记客栈”外面奔进后院来。
天色微明,伙计们还赖在床上没起来,高峰是撞开店门进来的。
朱掌柜吃惊的看向外面。
但段大姐的面上又出现了笑容她对朱掌柜只点点头,朱掌柜已发觉高峰从这边走过来了,那模样真够狼损的。
但朱掌柜却对段大姐竖起大拇指。
……
高峰几乎倒在段大姐面前。
一个人背上胸前流着血,还能快跑几十里,这个人应该算命大。
段大姐一把掀住高峰,她忿怒的道:“是谁如此狠毒?小兄弟,你说,难不成三船帮的人盯上你了?”
高峰面色灰惨惨,说出的话当然软叭叭的:“不错,段……段……大姐说对了,一共……两批。”
段大姐跺着脚,道:“我的话你不听,你看看你如今伤的这么重。”
她猛抬头,吩咐朱掌柜,道:“猪呀,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朱掌柜立刻回身跑,他心中当然明白,段大姐的话不打折扣的,办砸了就别想看到东升的太阳。
……
段大姐就好像侍候亲兄弟一样,她把高峰扶在大床上,她也撕开高峰的上衣衫看高峰的伤。
高峰却开口。道:“别……撕破我的衣衫……等伤口上……了药以后,找人把破处……缝起来。”
他头一回穿上绸缎衣,破了乱心痛一把的。
只不过段大姐不听他的,她用力猛一扯,立刻把高峰的上衣脱掉,她冷冷的道:“一件衣裳算什么,等你的伤好了,十件八件随你要。”
高峰不开口了。
他知道段大姐这话不是在吹牛,几套行头当然难不了段大姐。
他也不说话了,他只是喘着大气。
他的身上不但流着血,而且也流着汗水。
汗水早就湿透了他的衣衫,当他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汗水便有些冷嗖嗖的感觉。
……
有个矮胖中年人急匆匆的跟在朱掌柜身后走进门来,那人的手上还提了一只箱子。
他把箱子放在桌面上,先向段大姐鞠个躬作过揖,这才见段大姐指着高峰对那矮胖子道:“使出你最好的本事,用你最好的伤药,尽快把我小弟的伤治好。”
矮胖子抖着他那三寸厚皮下巴,笑呵呵的道:“段大姐,你的吩咐,我刘胖敢不尊办,你就宽心吧!”
胖大夫已低头在查看着高峰的伤。
段大姐就站在一边,她所流露出来的关怀,就好像高峰真的是她亲弟弟一样。
高峰的心往下沉,只因为段大姐的一双眼神是那么的冷傲,好像他在山中看到的豹。
当豹子双目集中它的猎物的时候,总是半低着头平视着前方,那种险沉凶残的光芒。是非常吓人的。
段大姐此刻的眸芒就是那种样子。
高峰很不喜欢段大姐的那种眼神,但段大姐的话却又让他感动得半死。
……
段大姐只对高峰的伤处看了一眼,便又坐回她的椅子上,她冷冷的道:“三船帮欺人太甚,他们狙杀我的高小弟,这笔帐我永远忘不了。”
高峰听到了,但他能说什么?
他如果此刻仍然坚持远走高飞,他便有些太过份了。
当然,他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段大姐一人安排,高峰当然会拔腿就溜。只不过他永远也不知道,因为他永远也想不到这原是段大姐的手段。
段大姐要的人,这个人就是走不脱她的掌心,就好像本事通天的孙悟空永远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是一样。
高峰的本事不小,但段大姐的头脑比他强太多了。
江湖上能控制别人为他干活的人,这个人的头脑一定有一套。
江湖上能叫人为他拼命的人,这个人就是“精”字辈人物,就如同段大姐这号人物。
……
姓刘的果然有一套,他用药十分老到,只敷上一层药,便已听到高峰嘘了一口大气。
那当然是痛苦大减的反应。
段大姐淡淡的问刘大夫:“怎么样?伤筋动骨有没有?”
刘大夫立刻笑着道:“这少爷命真大,诺大的伤口都是蹭破皮,这要是直直的把进去,只一个地方就要了他的命。”
刘大夫说的不错,高峰很会躲,当敌人的篙尖沾上他的肉时候,他扭转身往一边滑。
高峰的动作就如狼的动作一样。
当你用枪刺杀一头野狼的时候,狼的动作就是软中带闪,你顶多刺破狼皮,却很难刺进狼肚子里,因为狼就是在皮肉受到痛苦的刹那间闪躲的。
高峰也是这样闪躲,所以高峰也只是受皮肉之伤,只不过敌人的竹篙尖端太大且长,所以他虽然只是皮肉之伤,却是十分的大。
伤口大了,便仍然会令人吃不消,所以高峰也流了不少鲜血。
……
段大姐很是安慰,因为高峰只受了点皮肉之伤,这又可以证明高峰的武功是高超的。
段大姐相信,一个武功高超的人不一定是个很会挨刀的人,如果武功高加上会挨刀,这个人一定活的长久。
高峰会挨刀,所以他又逃回来了。
段大姐就需要像高峰这种会挨刀的人。
她见到大夫把高峰的伤治疗以后又加以包札,便又对朱掌柜吩咐:“快去,烤上一只肥母鸡加上半斤老山人参,小弟失了这么多血,要大补。”
朱掌柜回身就走。
刘大夫立刻大加赞扬段大姐的见解高明,他笑咪咪的样子就好像靠墙的条桌中央放的那尊弥勒佛一样。
他低声的对段大姐道:“还是段大姐有见地,这位少爷是要大补,我给他留下大补丸,再加上大姐的食补,双管齐下,三天之后小弟就没事了。”
段大姐点点头,对于这种阿谀,她见多了,但她还是一笑,道:“刘胖,且等我小弟好了,你的医费我一次叫他们结清。”
刘胖的胖脸团猛抖动,就好像一脸胖肉要被他抖挥似的道:“段大姐,你这是说那里话,你能找我来为小弟治伤,我高兴还来不及,怎好收银子,你饶了小刘吧!”
段大姐哈哈笑了。
高峰却瘪透了心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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