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天色已黑,江面上十分平静,遥望江对岸,十多艘帆影点缀在夜色苍茫里,是那么的阴森。
便在这时候,忽然一条小舟划来,迅速的抵在小船边上不动了。
小划子上面只有一个人,一个中年妇人。
星儿只一见,便立刻跳过去,她站在那中年妇人面前只点点头。
高峰急忙爬出小船舱,但却晚了一步,那小划子已往对岸摇去了。
高峰大声叫:“星儿,多加小心呐!”
星儿不回答,她甚至也不回头看,简直就好像她根本不认识高峰一样。
越是这样,高峰越伤情,因为这证明星儿比他更伤心,比他更难过,只不过星儿要控制自已的情绪,所以她不回答。
高峰的心几乎欲碎,回想着一个月的甜蜜日子,星儿的一举一动,均那么美妙的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令他怎不愁肠百结难以自制?
只不过当高峰痴痴的站在小船头望了阵之后,他无精打彩的又低头往小船直过去。
他很想哭,如果他不是个大男人,他一定会哭。
小船上没有星儿,便了无生气了。
然而当他刚低下头,猛古丁令他吃了一惊,因为小船中竟然端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是段大姐。
段大姐笑意昂然的道:“高小弟呀!你天生多情种子嘛,星儿只是去打探水龙下落,又不是去同人拼命,你干嘛瘪成这样?”
高峰心中觉得段大姐真神秘。
他只是发出一声干窘的笑,便也低头进了小舱内。
段大姐着酒,也举起杯,对高峰笑道:“高小弟,来,段大姐陪你吃酒。”
高峰不由得举起杯,他一饮而尽,扫兴的又放下酒杯在桌面上。
他的脸色什么样,大概除了段大姐以外,连高峰自已也不知道。
对于高峰的表现,段大姐更觉满意,因为这证明段大姐的做法已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段大姐心中明白,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必须抓住这个人的弱点。
高峰的弱点就是太痴情了。
江湖上太痴情的人是很危险的。
段大姐又为高峰斟着酒,她淡淡说道:“高小弟,你的刀法一流的,但江湖阅历却亲差远了,往后的日子你还得多多的另以磨练,凡事要『五』思才对。”
高峰一笑,他也不明白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他举杯又喝干酒。
他仍然重重的放下酒杯,道:“大姐,我是听过凡事要三思而后生,却没有听过五思而后行的。”
一笑,段大姐道:“三思而后行,那是对一般人的说法,我们江湖中人就必须五思而后行。”
“为什么?”
“因为我们输不起……有时候一个失神就会没命,所以必须再加两思而变成五思。”
高峰几乎忘了星儿,他逗笑地问道:“大姐你多开导,可否告诉又加了那两思?”
段大姐道:“三思不外是如何『进行』,如何『掌握』,『结局』是什么,至于五思,那便再加上熟思敌人的想法与作为,熟思敌人如何对自己下手。”
她一声冷笑,又道:“有时候五思也有失神的时候,就好像那天你在山里救我一样。”
高峰楞住了。
高峰早就想知道段大姐怎会被三船帮五个人围在大山里一阵砍杀。
他也觉得段大姐的武功不俗,因为一个女子能抵御五个男子的围杀而不死,这个女人一定不简单。
高峰也想知道段大姐这一组合是干什么的,如果她不是干正当的营生,高峰就不会留下来。
高峰永远也不会忘记老爹的职业——高杀头是刽子手,杀了不少道上人物,这已是令高峰不敢往黑道去闯了。
……
高峰等着段大姐说出那天怎会被三船帮人围杀之事,但段大姐只轻描淡写的道:“江湖上到处是陷阱,有些陷阱是会要命的,所以有时候『五思』也不以保命。”
她不说了。
她伸手拍拍一边的高峰,笑得很邪她笑起来很好看,她本来就美,高峰在山中替她解围的时候,还以为段大姐是个俏姑娘段大姐俏目转动着,立刻又把话题转移到星儿的身上。
她先是四下里看着,道:“高小弟,你觉得星儿怎样?你对她可真当满意?”
高峰道:“星儿是我看到最好的姑娘。”
段大姐道:“你喜欢她什么地方?”
高峰道:“星儿的一切我都喜欢。”
段大姐笑了。
她笑的实在莫测高深,高峰还以为段大姐在笑他没见过女人。
于是,高峰低下头,他甚至也把眸芒半遮掩,露出一些羞涩样子。其实他是瘪心。
段大姐更笑开怀了。
一个人的笑有时候就代表着什么,但段大姐的笑却又包涵着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她满意于她的设计,她的进一步目的就快达成了。
段大姐要留住高峰,然后再由高峰去对付一个她实在头痛的人物。
她觉得计划很顺利,所以她笑开了怀。
高峰忽然抬起头来,他关怀备至的道:“大姐,星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段大姐道:“不应该有危险。”
高峰瞄眼,道:“怎么说?”
段大姐道:“很简单,如果她小心从事她会平安的回来。如果她大意,就很难说了。”
高峰急的搔着头皮,道:“真为星儿担心。”
段大姐笑笑,道:这证明你太爱星儿了,如果星儿回来,我叫她永远跟着你。”
高峰激动的伸手握住段大姐一手,道:“大姐,谢谢你。”
段大姐又笑了。
她再一次得意的笑了,****江岸边是很静,当星儿接近岸边附近,她发觉岸边一共靠泊了十一般大船。
帆已落,一只只插天也似的桅杆似林,灰蒙蒙的大船上只有靠近船舱门挂着一只气死风灯,看上去好像一只萤火虫。
星儿当然不敢直接往船上走,她在附近跳下水,就那么游呀游的到了一艘大船尾。
她双手抓牢船舵,腰一挺便站在船上面。
星儿的任务就是要看看三船帮的龙头老大水龙是否在大船上,如果她发现水龙,她就会立刻游过江,她不会在此露面的。
大船舱中传来一阵哄堂大笑,紧接着一阵碰碰砸声传来,星儿便知道大船中人在赌牌九。
这种喧闹声她听的多了。
她也知道水龙不会在这条船上了。
三船帮龙头老大是不同下面的玩赌的。
……
星儿根本不往大船上走,她又游向另一条大船尾,只不过她什么也没发现,她立刻明白,船上的人都去玩赌了。
船上没有一个人,当然,这儿也没有水龙的影子。
星儿当然也高兴,因为船上的人聚在一起赌博,那对于她的出现,就方便多了。
她不必太担心被发现。
她不下水,改为从船上走。
十一条大船她很快的找了六艘,十一条大船共分成四排合靠一起,从船身下沉情况看,大船上装了不少货,星儿不关心船上装的会么,她只关心水龙是否在这儿。
……
她跃上第三排最外面的大船,大船舱内有灯光,星儿也发现大舱内好像坐着一个人,在那微微摇曳的灯光影像上看,这个人好像——
星儿缓缓地往大舱边移动着,她看到这个大舱十分不一样,舱内漆的明晃晃,小桌中同是锦垫,桌上的酒壶好像是金子做的一般发着金光闪闪。
只不过舱内坐的人动也不动,举着一个金杯在灯下看,当星儿偏头看进去的进候,大舱中那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也有威严,令听的人有不敢仰视之感。
星儿就吃一惊,她几乎惊呼出声。
舱中那人道:“如果是找我,就快进来看一看。”
星儿不稍动,她也没进舱内。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既然来了,你还能走得了吗?”
星儿看看四周,这儿除了她之外,便只有大舱中那人,她相信她还有逃走的本事。
如果大舱中的那人追出来,她只要往水中跃,她相信在这半夜三更天,谁也无能力把一个潜入水中的人抓到。
她不为所动,只因为她要证明一件事。
她要看清楚大船舱内的人是否就是三船帮龙头老大水龙,她来的目的就是要与水龙照个面。
然而,大舱内那人还是没动。
大舱内那人沉声又道:“难道要老夫起身相迎你才进来吗。?”
星儿仍然未开口,她以为她只要不回应,大舱中的人一定会回过头来的,他不是要起身相迎吗?他应该发现自已的时候就出来了。
只不过她又猜错了。
这时候任何一着棋走错,就会要命当舱内那人刚发现星儿,她就应该立刻跃入水中逃遁,只可惜她没有。
她以为人们都去赌牌九了,这儿一定只有舱中那人,所以她站着不动。
这种僵持是不会长久的。
大舱中坐的那人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上,大声叱道:“拿下。”
大舱外面星儿猛一楞,但她的双目仍然看着大舱中那人的背影。
便在这时候,附近船板发出“哗哗啦啦”响声不断,八个黑影已自船板下方挺身而起,八个黑影当然是八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他们是从地上冒邮来似的。
星儿立刻知道,八人乃是水龙死卫“三江八怪”。
水龙乃三船帮龙头老大,他的贴身卫士均是江湖道上厉害角色,其中“三江八怪”永远不离他左右。
这八个人只一出现,星儿便不必再去证明大舱中坐的人身份了。
船舱中当然是水龙。
姓水的稳坐大船里,暗中有这八人护驾,他安全无忧,当然可以坐着乱叫啦!
星儿在一念之间,便立刻拔身而起,半空中她七个筋斗连着翻。
她当然是往水中跃翻。
她心中明白,一旦被拦住,自己便死定了。
她的打算死在这里,她的心中还想着高峰她本来打算把心中一件秘密之事对高峰说的,只不过段大姐没有给她机会。
她以为这个秘密如果高峰知道了,高峰一定会很高兴,高峰也一定不会放她走了,只不过她又不敢在段大姐面前说。
星儿在空中翻跃的时候,她的左手还紧紧的按扶着她的下腹,因为……
……
空中的影子有两个,那便是星儿与“三江八怪”之一的“俏渔郎”何无痕。
风声疯疯,人影儿发出呼呼噜噜声,但就在两团人影之间,一面巨型大网快不可立喻地往星儿当头罩落,也就是星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的刹那间,那片网幕已“哗”的一声紧跟着落入水中。
何无痕发出几声怪叫声也随之落入水中。
江面是水花儿飞溅,不旋踵间,忽又见何无痕自水中脱水而也落回到大船上,只见他左腕套的银丝细索往回猛然一抖,右手抓牢绳索急往上面收。
另外七人已围上来着,一个个面上有喜色。
“呼噜”一声水花又溅,何无痕已将巨纲自水面拖到船面上发出“嗵”的一声响。
“啊!”
是星儿的呼声,也是在极端痛苦时候才会叫出那种人心悸的声音。
她自水面被巨网拖捞着无法自由,就像一堆肉似的被抛摔在船面。
如果星儿不是怀孕了,她是不会发出那种可怕声音。
她晕过去了。
她只叫了一声就晕过去了。
何无痕抖开他的银丝巨网,得意地低头看下去,面上吃吃笑起来。
便在这时候,大舱里那人沉声道:“带进来。”
“三江八怪”齐声应:“是”,“俏渔郎”何无痕已提起水漉漉的星儿往大舱中走奋勇当先。
何无痕的身材瘦长,双臂却是十分有力气,提着星儿就如同抓小鸡似的那么容易。
他把星儿抛进大舱口,只见舱内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这人好大一颗脑袋,四肢却又生得细细的,只不过此人双目厉芒如豹,有不怒而威严的模样他,正是三船帮龙头老大水龙。
“你怎么杀了她?”
“禀帮主,属下只用纲把她在水里逮往,并未伤她。”
“她怎么一身是血?”
“血?”
“她流了不少血。”
“可是,我们八人都没动刀呀!”
“你一定把她什么地方摔破了。”何无痕不相信,他网着星儿,摔向船面,他自信很有分寸,绝不会把人摔得流了这么多血。
他低下头仔细看,果然星儿还在出血,只不过何无痕找了半天未见什么地方流的血。
……
何无痕永远想不到星儿是被摔得流产了。
他当然不会脱了星儿的裤子看一看。
他瘪样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另外七人也一样不开口,却是一个个惊的看着正自流血的星儿。
水龙掀过星儿的身子,他立刻冷冷的道:“可恶!”
何无痕道:“帮主,至少我们已知道她是姓段那婊子的手下。”
水龙道:“她当然是段玉的人,只不过她若就此死掉,我们便白白失掉一次抓段玉的机会了。”
何无痕道:“且容属下把她救醒过来。”
水龙沉声道:“救?哼!”
他再一次看着流血不止的星儿,又道:“她流产了,女人流产会要命,就如同男人的卵蛋被人捏碎是一样的要命,只不过女人不觉得什么,男人会痛得要命。”
“三江八怪”齐吃一惊,八个人再也想不到眼前女子会怀有身孕。
何无痕已骂道:“娘的老皮,段玉这女人真毒,她那么多为她卖命的,却偏偏派个怀孕的女子前来刺杀,搞什么飞机嘛!”
水龙重重的道:“段玉一定有她的目的。”
何无痕道:“帮主,段玉的目的是什么?”
水龙道:“她的任何举动,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何无痕道:“我们怎样才能叫她不流血?”
水龙大摇其大头,道:“这里没有大夫,她又流了许多血,只怕……”
便在这时候,昏迷中的星儿安全突然挺身尖嚎“啊!”
水龙真快,低身一把扣住星儿的右腕,他的右掌已按上星儿气海。
人在断气之前,总会拼着最后一口气挣扎。
那模样就如同拼命不想离开人间一般。
这便是造化弄人,因为每个人都不想来到这个令人沮丧的世界,只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痛快的,就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会令人痛快一样。
所以每个初生的人便会哭号着无力反抗的来到这世界上,从来未会见过初生的娃儿会笑着出世,只因为实在不想来这世上来受诸多的痛苦,如今既然来到世上,又为了许多牵肠挂肚的事情不想死去。
如果有人真的含笑而逝,这个人一定是疯子。
星儿不是疯子,她心中塞满了爱,那便是高峰。
本来就快死了,但她却在此刻猛古丁一声叫。
水龙以内功贯注星儿的气海,看上去他好像以掌按在星儿的奶帮子上。
他的双目直逼星儿,沉声道:“姑娘,段玉要你来刺杀本帮主吗?”
星儿缓缓静开双目,当她启动嘴唇的进候,便见一缕鲜血先自口角往外溢着。
她只是一声惨笑。
她当然不开口,虽然她的嘴唇在蠕动。
“姑娘,你并未向我出刀,你站在舱外没进来。”
水龙仍然贯足内功往星儿体内输入。
他怕星儿死去,因为他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他也知道,如果他把按在星儿身上的手收回来,星儿就会立刻死掉。
星儿的血还在流不停,船板上流了大片血与水。
“姑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希望你快告诉我儿件事,姑娘,我厚葬你。”
星儿仍然不开口。
她的双目直视着水龙,他的内心中却在想着高峰,如果水龙是高峰,她就会满足的死在高峰怀里。
“姑娘,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你一定要说出来。”
星儿面上有了笑意。
她想到了高峰,当然会笑一个月的恩爱绸缪,一个月的两情相说,这是她人生中最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她当然感觉甜蜜。
星儿的笑很好看,高峰就喜欢看星儿的笑容。
女人的笑都好看,只不过星儿的笑更美。
水龙以为星儿答应她的要求,便立刻加内功输入热力,他急切的道:“姑娘,快告诉我,段玉常住在什么地方?是陆上还是船上?”
星儿仍然笑,她根本没听水龙说些什么?
水龙急急的又道:“段玉住在什么地方?还有她那个年轻杀手在什么地方?”
“年轻杀手”这四个字令星儿一震。
水龙口中的年轻杀手当然是说的高峰。
星儿怎么会把高峰的住处说出来?
星儿可以为高峰而死,她绝对不会说出高峰就往在对面江岸边的小船上。
她仍然面上有着笑,只因为她听到水龙提到段大姐的年轻杀手高峰。
水龙沉声又喝问,道:“姑娘,我不想把你抛入江口喂鱼,却想用香木棺把你埋葬,只要你说出我问你的事情,你快说。”
星儿的笑容收了。
她的面上一片痛苦之色,那不是因为她痛的缘故,而是她又想到了高峰,更想到自已的孩子,那个刚刚有了生命的胎儿,就这么的掉了。
如果她与高峰在一起,两人共同生活在注船上,身边养着两人的结晶,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那该有多好,多惬意,然而……
然而,她流产了,她也快死了。
她再也看不到高峰了。
当她想到原来与高峰一起过着身不由已的日子时候,她不但流露出痛苦,而且也哭了。
水龙却急急的道:“不用怕,姑娘,你已经是快死的人了,还有什么顾忌的?”
一边,何无痕弯下腰也急急的道:“姓段的女人实在狠毒,她竟然把个怀有身孕的女子派来为她玩命,姑娘,你想通了这一点,便不什得为姓段的女人牺牲,你还是说出她的藏身之处吧!”
星儿又是一声苦笑,她的头已似无力的往一边歪。
水龙的头是冒汗珠,他用内功催动着星儿气海,但因为星儿流血过多,空中的热流却大半流失。
水龙咬牙苦撑,正要再逼问,不料星儿气憋住,身子一软便昏死在舱门口了。
……
星儿死了,她好像知道这一次的任务是死亡任务,她的面上有痛苦但好像也有歉然的样子。
水龙一掌打得星儿的脸往船板上碰去,发出“嘭”的一声响,他快气炸了。
“三江八怪”分列在大舱口两边,当水龙发怒的时候,八个人均半低下头。
“弄条小舟,把臭娘们放在小舟上顺江漂去。”
突然,星儿尖声吼叫“啊!”她暴然出手,让人防不胜防。
她出掌往水龙的顶门拍去,显然要与水龙同归于尽了!
不过水龙可没那么简单,一声厉吼:“你死吧!”
只见他推动内功的掌力猛一吐,星儿已平飞而起,半空中她洒着鲜血如雨,唿嗵地一声落入江中了!
星儿死了吗?
至少水龙以为她必死无疑,所以他拦住分列两边的“三江八怪”,几人不用再下水了!
星儿不能死呀!上天保佑她。
……
高峰是被段大姐叫醒过来的——真巧他还睡得着。
段大姐的面色很难看,她的双目喷火。
“大姐,星儿回来了?”
段大姐嘴巴紧闭着,那副冷傲,令高峰也吃惊。
“大姐,星儿她……”
“星儿死了。”
高峰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姐,你说什么?”
“星儿死了。”
高峰一弹而起,“咚”的一声脑袋撞上舱顶,他不觉得痛,但他的心却好像被人挤了一下似的。
“大姐,我不信。”
“你跟我走。”
她转身上岸,匆匆的往江面边下游走去。
高峰木然的跟在她身后面高峰不开口,他的脑海中充满了星儿的影子,星儿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令他不敢相信这件事。
一个月的相处,实在令高峰有着太多的欲念,星儿的真情,也令高峰有着神仙生活般的快活,然而……
然而突然的消息,突然传来星儿已死,这真是令高峰几乎要“抓狂”了!”
……
一条弯弯的小支流,两岸边长满了芦苇水草,附近还有个小山坡,正对着江面,小坡上有个小小土地公庙,就在坡的右面,段大姐指着芦苇深处,道:“高小弟,你过去看看,那里面有条小舟。”
高峰腾身而起,飞一般的扑近芦苇丛,他上了那条小舟上,整个人都傻了。
只是一刹那的楞然,高峰“哇”的一声叫道:“星儿!”
他用力抱紧星儿,血水染了他一身,但高峰还是干叫道:“星儿,星儿,是谁杀了你?”
“是水龙,你也有责任。”
说这话的当然是段大姐。
只不过高峰已双目模糊,双泪直流,他哑着声音在哭泣,没有听段大姐的话说些什么。
段大姐沉声道:“高小弟,我的话你听见没有。”
她的话声充满了严厉,高峰立刻静了许多。
段大姐又道:“星儿是被水龙所杀,我说你也有责任。”
“是的,我有责任,我应该替她去的。”
“我不是这意思,高小弟,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星儿死了。”
“是的,星儿死了,你知道我是多么爱护星儿吗?就因为我爱护你,所以才将星儿在你身边,我原打算叫星儿嫁你的,唉!”
高峰低头为星儿抚摸着贴在面上的秀发,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段大姐道:“她是被人摔在地上流产而死的。”
高峰吃惊的道:“什么?什么叫流产?”
段大姐道:“星儿已杯了孩子,那个孩子一定是你的,你们在小船上往了一个月她就怀孕了。”
高峰大惊低头看,不由得又大叫了一声,道:“星儿,你怎么不早说?我若知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是不会叫你去冒险的呀!”
段大姐沉下脸来,道:“我若知道她有身孕,当然不会叫她前去冒险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给她一个立功的机会,就是替她制造机会嫁给你,可是我并不知道她已怀孕,而你,高小弟,你应该知道她怀孕的呀!”
“我怎么知道?我不懂。”
“可是她却流产而死了。”
高峰忿怒地道:“星儿不能白死,我不会放过三船帮的水龙。”
这句话是段大姐最喜欢听的。
段大姐暗爽在心,但她的面上仍然一片冷傲,道:“高小弟,星儿等于为你而死。”
“我承担这个责任,就算大姐不叫我为星儿报仇,我仍然要找姓水的。”
段大姐叹口气,道:“高小弟,水龙的武功是一流的,更何况他身边的那些个杀手,你……唉……。”
高峰面色十分难看,他好像大病一场刚起床但他的话却不是没力量,他咬牙,道:“不就是动刀子吗?姓水的人头我要了。”
段大姐几乎要叫“好”了。
她太高兴了,因为她终于把高峰摆布在她的手掌心上,高峰只有听她的了。
这是一场十分巧妙的计谋,高峰只有一步步的往段大姐身边靠近。
段大姐只牺性了一个小小的丫头,高峰就永远为她效命这种手段能说不高?高招呀!
……
高峰托抱起星儿,缓缓的走上岸,他的双目流露出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的眸芒中有忿怒,也有痛苦,泪水滴在星儿的身上,又发出咬牙欲碎的声音,仿佛他嚼着满嘴的干豆,发出“咯嘣”响不停。
段大姐就听得很仔细,她心中也更快乐。
她好像已预见水龙的人头落地了。
她想杀水龙的念头已久,当然她有杀水龙的理由,这个理由她永远也不会对人说。
她也为了杀水龙,已经死了七个杀手,七次刺杀均失败了,但段大姐并不放弃她的目的,至少,在水龙的心理上已造成不安。
一个人如果知道有人在暗中千方百计的要杀了他,这个人还爽得起来才怪!
段大姐虽然七次失败,但她却十分高兴,她知道水龙过着紧张的日子,她就觉得痛快,因为她水龙发疯,段大姐会笑死。
当你看到你恨之入骨的人发疯,你会不笑?
……
段大姐的手段百无懈可击,她是个外表热情内藏阴险的女人,这种女人最可怕。
水龙就后悔惹上段大姐,所以他把专司押运船货的“三江八怪”一齐调在他身边,为的就是提防段大姐对他不利,“三江八怪”是对水龙忠心的,水龙有了八怪在身边,他安心多了。
段大姐当然也知道这些,所以她有另一种打算。
她对于高峰的出现,就觉合该水龙要死,所以设下计谋,拉紧高峰为她效命,现在……
现在她又陪着高峰上了小船。
高峰把星儿抱进小舱内,他用江水替星儿洗擦一身血迹,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段大姐对于高峰的行动,内心中有着激荡,但表情是淡淡的。
她只是站在舱门口不说话,如果她此刻说话,高峰是听不下去的。
高峰除了悲伤便是忿怒。
他悲伤得真想同星儿一齐死掉算了!
如果死了还能同星儿一起快乐的生活着,他人立刻死掉。
他也忿怒,忿怒得想杀人。
如果水龙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保证会被高峰给大卸八块!
……
高峰很细心,他把星儿全身洗净,又为星儿穿上最好看的衣衫缎裤,把星儿的头簪取下来,为她整理着一头秀发,就好像他在大山里整理着羊身上的柔软羊毛一样,小心的往一边拢着。
“星儿,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们就这样一起往在这小船上,好吗?”
“不好。”
这是段大姐的声音,她带着忿怒。
高峰抬头,他双目动着,道:“为什么不好?”
“因为星儿死了。”星儿虽死,脸色如生,软软的并没有僵硬。
“死有什么关系,有许多人生不如死。”
段大姐冷冷道:“你能陪她几天?不过两天她就会全身腐臭招来一群苍蝇,你爱她反而害她。”
高峰道:“我怎么办?”
段大姐道:“你应该叫星儿入土为安,而且马上把她埋葬掉。”
高峰垂泪道:“那就再也见不到我的星儿了。”
段大姐道:“虽然见不到星儿,但却可以为星儿做些什么”
高峰悠声道:“我能为星儿做些什么?”
段大姐道:“为她报仇,使星儿得以瞑目。”
高峰点着头,道:“是的,我要替她报仇……报仇……”
他紧紧的握着双拳,虚空交相挥击。
段大姐道:“快把星儿埋掉吧,然后你随我走,要知道想杀水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高峰又抱起星儿,他跟着段大姐下了小船,缓缓的往山坡下面走去。
高峰边走边对星儿低语着:“为什么自己怀孕不告诉我?你太傻了呀!”
他重复着这两句话,好像心中只有这两句话好讲,别的什么也讲不出口了。
……
高峰随着段大姐走,山坡后面转了几个弯,前面一道陡坡下,只见有个小茅草屋子,二人沿未走近小茅屋,忽见一个矮小老者从屋子里走出来。
高峰怔了一下,他发现矮老者已把屋门推开,十分恭敬地站在一边。
段大姐对矮老者道:“每天三炉香,你烧了吗?”
那矮老者忙身道:“今天第一炉香将近,大姐进去便知道了。”
段大姐道:“很好。”
她当先往茅屋内进去,高峰却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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